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“大瓶子1块钱2个,小瓶子1块钱3个。”
收破烂的老头指着我塑料袋里的瓶子说。
“也就是2块钱5个瓶子,对吧?”
“对。”
我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,袋里有30个大瓶子和30个小瓶子,我递给老头。
老头掏给我24块钱,我默算了一下,按2块钱5个瓶子算,钱正好。
我刚把钱揣兜里,童童突然尖叫起来,蹲在地上用手抓灰尘往我身上扬。
灰尘扬进我眼里,我眼泪哗哗流,心头烧起怒火,却只能咬牙硬生生压下,我蹲下身,耐着性子问。
“童童,怎么啦?”
“你卖便宜了,你不应该按2块钱5个瓶子算,你少卖了1块钱,如果按大瓶子1块钱2个,小瓶子1块钱3个,你可以卖25块钱。”
我又默算了一下,确实是。
“这2种算法有什么区别吗?”
童童没回应我,一脸漠然,沉浸自我世界,蹲在地上用手捏蚂蚁。
此时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。
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彩色风车,风一吹,风车转起来,很漂亮。
童童注意力被全然吸引,站起身,跑到小女孩身边,目不转睛看旋转的风车。
喜欢看旋转物体,孤独症患者典型特征。
童童5岁那年确诊孤独症,也就是自闭症,孤独症不是心理疾病,是神经系统发育障碍疾病。
患者有明显社交障碍,狭隘兴趣,重复刻板行为及感官异常,简单来说就是“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”。
不是他们不愿意,而是他们不能,就像天上的星星,各自发光,互不交流。
此病无法彻底治愈,只能人工干预治疗,费用昂贵,大部分孤独症孩子难以自理生活,需要终身监护。
不管你在他身上花费多少时间,投入多少情感,他都无法感知,甚至把你当成物体,一个会动的玩具。
老公2年前车祸去世,接到电话那一刻,我哭着对童童说,“你没爸爸了。”
他一脸漠然,低下头自顾自玩手里魔方。
童童3岁那年来到我世界,今年10岁,7年时间对我而言如同炼狱,我只能强迫自己封闭内心感受,整个人从痛苦到崩溃再到麻木。
如今噩梦就快结束,再忍2个月,童童将彻底从我世界消失。
2
许文川从旅行箱里拿出一双纯澳洲羊毛雪地靴,还有2个月就春节了,凌冽寒冬能有双纯羊毛的鞋真让人暖心。
“听说澳大利亚有很多考拉,你看到了吗?”
许文川眉毛一扬,“房前屋后都是,没啥稀奇的,以后带你出去开开眼。”
“啪”一声,童童突然扔了正在看的奥数书,气冲冲跑进房间。
我无奈摇头,许文川扬起的眉毛撇了下去,孤独症儿童情绪反复无常,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因什么事而喜怒,只能耐着性子哄。
我关上童童房间门,蹲在床边轻声问,“童童,你怎么了?”
“你根本就是数学文盲,澳洲2千多万人口,按照平均4口一家人计算,是5百多万户,澳洲地广人稀,不会有那么多密集型的高层住宅,就算5,6户人家连在一起,哪怕是房前屋后各1只考拉,也要1百多万只考拉,你上网查一下澳洲有多少只考拉?”
我点开百度,答案是不到8万只。
童童数学方面有天赋,可没一家小学因他有数学天赋而接受他。
我只能让他就读昂贵的私人特殊培训机构,老师一对一教他,一小时块。
童童的教育费和治疗费已倾尽我积蓄,而且我必须寸步不离他,根本无法赚钱。
那天我拎着大包小包带童童坐公交车。
车上只有一个座位,我让童童坐下,他迷迷糊糊倚在旁边一个女士肩上睡着了,口水流在人家桑蚕丝衣服上,女人一脸凶狠,用手指狠狠戳童童脑袋。
我催眉折腰陪笑颜,“对不起,他不是故意的,他是孤独症小孩。”
女人嘴唇抿成一道刚毅直线,声音尖利。
“谁让你有这种孩子,生出来祸害社会?”
女人狰狞面目和刺耳声音吓坏了童童,他尖叫着撕扯女人袖口。
女人抡起手臂想打童童,手在空中被许文川截住,许文川戴一副眼镜,斯斯文文说,“我赔你衣服钱,双倍赔。”
3
“我不喜欢小孩,但我喜欢漂亮女人。”
这是许文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
我全职照顾童童前是拉丁舞老师,双腿修长,前凸后翘。男人的爱情基础是欲望,而欲望和美色挂钩,我喜欢他的直接。
许文川长得很像韩星裴勇俊,他经历过一段婚姻,对待感情沉稳细腻,我纤微丝毫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眼,他如温度恰到好处的熨斗抚平我内心寒凉。
我告诉许文川童童是我领养,当年童童生父母隐瞒了童童孤独症,我会在年底把童童还回生父母。
许文川眼睑微敛,对我深情耳语,“明天我们把结婚证领了。”
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小孩。
童童5岁那年确诊孤独症,当时我已经收养他2年,虽然求医过程已有心理准备,但当确诊那一刻,我整个人还是崩溃大哭。
我在网上查询相关资料时心惊肉跳,孤独症儿童不仅意味着经济上的不堪重负,养育过程更会面临无数次绝望和崩溃。
父母甚至希望孩子能意外死去,道德的枷锁又无法让他们表达真实想法,所以父母携孩子自杀的新闻不在少数。
我抱着童童哭着对老公说,“是童童父母隐瞒了我们,如果当初知道童童有孤独症,我们绝不会收养他。”
我跟老公决定把童童送回去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当初的介绍人,通过介绍人找到了童童父母家。
腐朽的门楣,长满青苔的墙壁,院子里散养了些鸡鸭,坑坑洼洼的地上全身鸡粪鸭粪,院子门口坐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,身旁放了一只拐杖,老妪是童童奶奶。
童童奶奶听力退化,无法与人正常交流,邻居告诉我童童父母去了劳务输出去了阿根廷,签了5年合同。
我一阵眩晕,5年!
童童抬起头望我,虽然我涕泪横流,但他毫无情绪波动,一脸漠然,蹲下身数地上沙砾。
我通过电话联系上了童童生母,她默认童童孤独症事实,童童有个哥哥也是孤独症,她父母去国外就是挣钱给孩子治病。
“当初不应该瞒你,我不会不认她,但我现在确实回不来,合同签了5年。”
我后槽牙咬得嘎嘣响,心一横,扔下童童,头也不回。
虽然童童不会对我产生感情,但我毕竟养了他2年,个朝夕相处的日夜。
他奶奶根本无法照顾她,孤独症孩子无法语言表达身体不适,痛感也十分迟钝,若家长不细心呵护,孩子身体状况十分堪忧,最后只会自生自灭。
我寝食难安,思虑辗转,虽遇见未来艰难,但3天后,情感还是压倒了理智。
我又去了童童家,童童蹲在地上一遍遍数院子里的鸡,身上脏兮兮,他看见我并未有情绪呈现脸上,永远是一副漠然表情。
我不想他自生自灭,把他领回了家。
从此,我的生活坠入万丈深渊。
但黎明终于还是来了,如今5年时间已到,还有2个月童童父母就回国。
4
接到童童妈妈电话时,我正在整理童童的衣物,我想不到她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。
“不麻烦你再跑一趟了,你把地址给我,我去接童童。”
我足足盼了5年,这一天终于被我盼来了,我兴奋得抱着许文川在客厅转了3个圈,许文川用手勾我鼻子。
“你就没一点不舍吗?”
我低头苦笑,“你没有照顾过孤独症儿童,你不会明白,不是没有不舍,是所有感情都在绝望又压抑的分分秒秒中被彻底消磨。”
童童妈妈穿一件灰色毛呢大衣,头发已斑白,一脸风霜,站在门口扭扭捏捏,并未对当年的隐瞒做任何解释,小声对我说。
“童童这7年花了你不少钱,我会补偿你些。”
我气血翻涌,但还是凝神不语。
她当初的刻意隐瞒,彻彻底底改变了我7年人生,我无数次在梦里歇斯底里质问她为何隐瞒我,我恨不得活剥她,喝她血,吃她肉。
如今,她出现在我眼前,所有怨气都化作喉间轻飘飘四个字。
“带他走吧。”
童童离开家时,没丝毫不舍,依旧那副淡漠表情。
孤独症儿童是不会认生的,我和她妈妈对他而言并没多大区别,只是一个会移动的玩具,他抱着最爱的奥数书和计算器消失在寒冷夜色中。
我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,仰头大笑,猛捶地板,如获新生。
当初领养童童是因为老公没生育功能,如今童童走了,我十分渴望要一个孩子,做一个完整女人。
这个想法只能悄悄藏在心里,因为我知道许文川不想要。
每次交颈缠绵时,许文川都不忘问我是不是安全期,偶尔情到深处难以刹车,他事后会真诚跟我道歉,一脸愧疚让我吃紧急避孕药。
他不知道我偷偷把药藏在舌头下面。
5
我素净的脸有了明艳的色彩,穿起黑色深V性感长裙,陪许文川出席团建活动,整个人魅力四射。
许文川的工作性质需经常出差,每个月只有一半时间在家,另一半时间我独守空房,童童在时我忙得脚后跟不沾地,人一忙就不会去想其他事情,省去许多麻烦。
如今,日子有了大片空白。
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,孤独如蛛丝将我牢牢捆绑,我用手轻抚小腹,宝宝呀等你出生,妈妈就不会这么孤单了。
我一点也不想童童,他只会出现在我噩梦里。
童童妈妈偶尔会发些童童照片给我,她发现了童童的数学天赋,请了村子里的退休数学老师给童童专攻数学。
第二天一早许文川出差回来了,我迫不及待把他揽在心窝子里,娇嗔对他说,“跟你说件事。”
许文川扬起眉毛,等待我下一句话。
“孤独症儿童是最难养育的,而我养了童童7年,如果我养一个正常的孩子,一定会养得白白胖胖。”
许文川脸立马阴了下去,点燃一根烟,问我,“你忘了我为什么离婚?”
我当然记得,许文川跟前妻有矛盾是从有孩子开始。
孩子出生,他承担起父亲角色,工作减少精力投入,KPI考核屡次不达标被降职,失去与朋友聚会时间,失去打游戏时间,失去睡眠时间,原来的生活方式完全被打乱。
他一脸肃然对我说。
“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,比如童童的父母,生而不养。而我也是,我无法承担父亲深重的责任,更不想因为孩子失去自己的生活。”
我却觉得丁克骨子里是自私,许文川也是。
我梗起脖子,双眼赤红,对他吼,“可是我想要孩子!我喜欢小孩。”
许文川显然被我吓到,鬓角青经直蹦,趔趄退后两步,沉吟片刻,说,
“你若真喜欢小孩为什么送走童童?你只是害怕孤独,想要有一个孩子陪你。”
我被戳到痛处,身子止不住颤栗。
“我照顾童童7年,早已封闭自己内心感受,我已不会与自己相处,你不在的日日夜夜,我真不知该如何度过,而你又不可能放弃工作,我需要一个孩子填满我生活的虚无。”
“孩子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,不是填满你人生虚无的工具。”许文川挺起背脊,掷地有声。
我俩都没再说话,许文川缓缓吐出的烟圈充斥房间,我呛得涕泪横流。
6
我和许文川陷入冷战。
他经常坐在沙发上抽烟,挠汗湿鬓发,双眼聚满愁云,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说了算,我手勾住他脖子,医院产检。
他摘下眼镜,擦了擦黏糊糊汗渍,双眸无奈又心疼,牵起我手,“走吧。”
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。
孕期超60天,胎囊持续发育,胎芽6周状态,无胎心,建议流产,我在走廊抱着许文川哭得肝肠寸断。
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,老天对我如此残忍。
孩子离开我后,我整日呆在家里,茶饭不思,形容憔悴,许文川请了假在家寸步不离陪我,我望着他在厨房忙碌身影,语调怪异说。
“孩子没了正合你意。”
许文川炒菜的手停了一下,扭头看了我一眼,嘴唇抽动,但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我本想跟他大吵一架,但他的隐忍让我连发泄愤懑情绪的出口都没有,我一闭上眼就是还未成型孩子血淋淋的肉团,我心如冰锥刺穿,又疼又冷。
“别再想了,看会电视吧。”
许文川把我扶坐沙发上,调了一档真人秀综艺,又继续钻进厨房炒菜,我心不在焉看着,主持人嘴巴一张一合。
“下面有请一位特殊嘉宾,他才10岁,却有着惊人的精算能力。”
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孩走上舞台,我瞳孔陡然放大,是童童和他妈妈!
童童可以秒报任意2个3位数相乘的答案,比嘉宾用计算机算得还快,还准确无误表演了“万年历”。
在场嘉宾和观众都惊叹不止,当主持人宣布童童是孤独症小孩时,现场沉寂了,女嘉宾还流出了感动泪水。
童童很快上了当地热搜,这种罕见励志新闻引得记者争相报道,呼吁社会